一部仰觀宇宙、俯察山河的百科全書。如何對待自己、如何看待他人,如何處世治事、 如何應對人生。那些困惑的迷茫的,古今並無不同,在故紙堆中發現新慰籍。
播講人:
楊帆 河北傳媒學院新聞傳播學院播音實訓教研室主任、河北省普通話水平測試員
淮南子發刊詞 淮南王劉安(前179—前122)為漢高祖劉邦之孫,淮南厲王劉長之子,為王42年,享年58歲。淮南王著述宏富,流傳至今的,主要是《淮南子》。全書二十一卷,二十余萬言(今存僅131,324 字)。劉安稱之為《鴻烈》和《劉氏之書》。祖、父輩的自殺慘劇,宮廷鬥爭的暗無天日,秦漢戰爭的生靈塗炭,“文景之治”的相對繁榮與隱藏的深刻的社會矛盾,促使這位飽學的侯王,不斷思索著天下長治久安之策,於是《淮南子》這部融黃老道家的自然天道觀、儒家的仁政學說、法家的進步歷史觀、陰陽家的陰陽變化理論以及兵家的戰略戰術等各家思想精華為一體,而以道家思想為主旨的學術創新之作,便在他的主持之下,應運而生了。 《淮南子》思想深邃,理論透辟,集道家之大成。《淮南子》設有《原道》《道應》《俶真》《精神》等篇,探討“道”的精義、道家的宇宙生成論以及道家生命的學說,僅《道應》就引用《老子》52 處;而全書引用的《莊子》,王叔岷認為有223 處。 《淮南子》文筆瑰麗,雄渾多姿,成為“文宗秦漢”的典範作品。《淮南子》博采眾長,繼承了先秦文學和諸子的創作手法,開創了具有鮮明西漢特色的雄渾博大而又絢麗多彩的文風。 《淮南子》雖不是自然科學著作,...
第一卷 原道訓 夫道者,覆天載地,廓四方,柝八極;高不可際,深不可測。包裹天地,稟授無形;原流泉滂,衝而徐盈;混混汩汩,濁而徐清。故植之而塞於天地,橫之而彌於四海;施之無窮,而無所朝夕;舒之幎於六合,卷之不盈於一握。約而能張,幽而能明;弱而能強,柔而能剛;橫四維而含陰陽,絃宇宙而章三光。甚淖而滒,甚纖而微;山以之高,淵以之深;獸以之走,鳥以之飛。日月以之明,星歷以之行;麟以之遊,鳳以之翔。泰古二皇,得道之柄,立於中央;神與化遊,以撫四方。
是故能天運地滯,輪轉而無廢;水流而不止,與萬物終始。風興雲蒸,事無不應;雷聲雨降,並應無窮。鬼出電入,龍興鸞集;鈞旋轂轉,週而復匝。已雕已琢,還反於樸。無為為之,而合於道;無為言之,而通乎德;恬愉無矝,而得於和;有萬不同,而便於性。神托於秋毫之末,而大與宇宙之總。其德優天地而和陰陽,節四時而調五行;呴諭覆育,萬物群生;潤於草木,浸於金石;禽獸碩大,豪毛潤澤;羽翼奮也,角觡生也;獸胎不贕,鳥卵不毈。父無喪子之憂,兄無哭弟之哀;童子不孤,婦人不孀;虹霓不出,賊星不行,含德之所致。
夫太上之道,生萬物而不有,成化像而弗宰。跂行喙息,蠉飛蠕動,待而后生,莫之知德;待之后死,莫之能怨。得以利者不能譽,用而敗者不能非;收聚畜積而不加富,布施稟授而不益貧;旋縣而不可究,纖微而不可勤;累之而不高,墮之而不下;益之而不眾,損之而不寡;斫之而不薄,殺之而不殘;鑿之而不深,填之而不淺。唿兮怳兮,不可為象兮;怳兮唿兮,用不屈兮;幽兮冥兮,應無形兮;遂兮洞兮,不虛動兮;與剛柔卷舒兮,與陰陽俯仰兮。
昔者馮夷、大丙之禦也,乘雲車,入雲霓;遊微霧,騖怳唿;歷遠彌高以極往,經霜雪而無跡,照日光而無景;扶搖抮抱羊角而上,經紀山川,蹈騰昆侖;排閶闔,淪天門。末世之禦,雖有輕車良馬,勁策利錣,不能與之爭先。
是故大丈夫恬然無思,澹然無慮;以天為蓋,以地為輿;四時為馬,陰陽為禦;乘雲陵霄,與造化者俱;縱志舒節,以馳大區;可以步而步,可以驟而驟;令雨師灑道,使風伯掃塵;電以為鞭策,雷以為車輪;上遊於霄雿之野,下出於無垠之門;劉覽偏照,復守以全;經營四隅,還反於樞。故以天為蓋,則無不覆也;以地為輿,則無不載也;四時為馬,則無不使也;陰陽為禦,則無不備也。是故疾而不搖,遠而不勞;四支不動,聰明不損,而知八紘九野之形埒者,何也?執道要之柄,而遊於無窮之地。是故天下之事不可為也,因其自然而推之;萬物之變,不可究也,秉其要歸之趣。夫鏡水之與形接也,不設智故,而方圓曲直弗能逃也。是故響不肆應,而景不一設;叫呼仿佛,默然自得。
人生而靜,天之性也;感而后動,性之害也;物至而神應,知之動也;知與物接,而好憎生焉。好憎成形,而知誘於外,不能反己,而天理滅矣。故達於道者,不以人易天。外與物化,而內不失其情。至無而供其求,時騁而要其宿;大小脩短,各有其具。萬物之至,騰踴肴亂,而不失其數。是以處上而民弗重,居前而眾弗害,天下歸之,奸邪畏之。以其無爭於萬物也,故莫敢與之爭。
夫臨江而釣,曠日而不能盈羅。雖有鉤箴芒距、微綸芳餌,加之以詹何、娟嬛之數,猶不能與網罟爭得也。射者扞烏號之弓,彎綦衛之箭,重之羿、逢蒙子之巧,以要飛鳥,猶不能與羅者競多。何則?以所持之小也。張天下以為之籠,因江海以為罟,又何亡魚失鳥之有乎?故矢不若繳,繳不若無形之像。
夫釋大道而任小數,無以異於使蟹蜅鼠,蟾蠩捕蚤,不足以禁奸塞邪,亂乃逾滋。昔者夏鯀作三仞之城,諸侯背之,海外有狡心。禹知天下之叛也,乃壞城平池,散財物,焚甲兵,施之以德,海外賓服,四夷納職。合諸侯於塗山,執玉帛者萬國。故機械之心藏於胸中,則純白不粹,神德不全,在身者不知,何遠之所能懷!是故革堅則兵利,城成則衝生,若以湯沃沸,亂乃逾甚。是故鞭噬狗,策蹄馬,而欲教之,雖伊尹、造父弗能化。欲肉之心亡於中,則饑虎可尾,何況狗馬之類乎!故體道者逸而不窮,任數者勞而無功。